金陵夫子廟旁的“聚富樓”賭場里,煙味與汗味攪在一起,渾濁的空氣里浮動著骰子碰撞的脆響。李宇軒穿著件月白長衫,袖口挽到小臂,正盯著賭桌上的骨牌發(fā)愣——這是他頭回進這種地方,桌上的籌碼碼得歪歪扭扭,顯然還沒摸清門道。
“大大大!”對面的絡腮胡男人拍著桌子嘶吼,唾沫星子濺到牌上。
“小小小!”旁邊的商人模樣的人也紅了眼,手里的折扇都捏斷了竹骨。
李念安坐在角落的茶座里,端著蓋碗茶似笑非笑:“不是你丫說“革命者不涉風月”嗎?怎么跑這兒來了?”他今天換了身黑色西裝,與這魚龍混雜的地方格格不入。
李宇軒摸了摸鼻子,把手里的牌又理了一遍:“長這么大頭一次進賭場,來嘗試新鮮玩意怎么了?”他壓低聲音,“再說了,
委員長都有一個黃浦江之狼的稱號,我就不能再博一個金陵賭神的稱號嗎?。”
自從第五軍被打散,他就成了金陵城里最清閑的人。委員長雖給他掛了個參謀長的職,卻從不讓他碰核心軍務,每日無非是看些無關痛癢的簡報,活像被圈養(yǎng)的老虎。就連他說去國外,都說怕他惹事。說是等全國真正一統(tǒng)后,他以后想練軍就練軍,想當主席就當主席。現(xiàn)在就老老實實的待在金陵。
“發(fā)牌發(fā)牌!”對面的絡腮胡不耐煩地催促。
荷官是個瘦高個,手指靈活地洗牌,骨牌在他掌心翻飛如蝶。李宇軒分到3張牌,攤開一看,心頭一跳——竟是3張8。按這賭場的規(guī)矩,3張相通的牌已是天胡,幾乎穩(wěn)贏。
“下注下注!”他把面前的籌碼全推了出去,加起來不過幾十塊大洋,還是出門時委員長塞給他的,說是只要不惹事就行。
絡腮胡冷笑一聲,也推了籌碼“我跟!他慢悠悠地亮牌,赫然是789的通樣花色。”
賭場里頓時一片抽氣聲。李宇軒卻猛地皺起眉,手指在牌桌上敲了敲:“不對呀。”
“怎么不對?輸不起?”絡腮胡斜著眼看他。
“我手里3個8,你哪來的8?”李宇軒的聲音陡然拔高,“這副牌總共就八張8和9,我拿了3張8,你怎么可能湊齊789?就算是湊齊,紅心8還在我手里啊。你哪來的紅心8?媽的,出老千是吧?”
“誰出老千了?”絡腮胡拍案而起,腰間的匕首露出半截,“不要血口噴人!輸了就認,別在這兒胡攪蠻纏!”
“我手里3個8,你哪來的紅心8?”李宇軒也站了起來,月白長衫被他扯得變了形,“這副牌總共就四8四9,我拿了3張8,你怎么可能有多的紅心8?荷官,我要求驗牌!”
旁邊突然圍上來幾個彪形大漢,都是賭場的打手,腰間鼓鼓囊囊顯然藏著家伙。賭場老板是個胖臉中年人,搖著把檀香扇走過來,皮笑肉不笑:“兄弟,你這是在我聚富樓找茬呢?”
李宇軒掃了眼圍上來的打手,嗤笑一聲:“怎么?輸了不認賬,還想比人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