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車上,嬰兒車被捆在車廂外側(cè),李宇軒抱著孩子,指尖把玩著那只小木炮。你說,去三湘當教育科長,算不算另一種‘瞄準’?他對著懷里的小家伙喃喃自語,你媽總說我性子太烈,適合磨一磨。或許,教孩子們認認字,比盯著炮口看硝煙強?小家伙似懂非懂,抓著小木炮啃了起來。
    馬車行至火車站,李宇軒買了去寧波的票。侯車時,鄰座一位穿長衫的老者看著他懷里的孩子,忍不住搭話:“這娃娃眼睛真亮,是混血吧?”
    嗯,孩子母親是德國人。李宇軒坦然應道,這倒是省了許多解釋。
    那先生是留洋回來的?老者撫著胡須笑,看這氣度,不像尋常人家。
    在德國學過幾年軍事,如今去三湘管教育。李宇軒簡單帶過,低頭給孩子換尿布,動作笨拙卻認真——這一個月在燕京,他已經(jīng)從連襁褓都不會包,練到能熟練換尿布了。
    老者嘖嘖稱奇:留洋學軍事,回來卻去三湘管教育?這陸軍部是有遠見啊。見李宇軒愣著,老者又道,“如今民國初創(chuàng),缺的就是懂新學的人。教育科看似不起眼,可管著一省的學堂,將來這些娃娃長大了,都是國家的筋骨。你懂洋學問,正好教他們些實在東西,比在軍隊里打打殺殺有意義。
    李宇軒心里一動。他從未這么想過。安娜也說過,戰(zhàn)爭總會結(jié)束,而孩子才是未來”。他低頭看了看懷里含著手指的小家伙,又摸了摸口袋里的任命書,忽然覺得“教育科科長”這幾個字,似乎沒那么刺耳了。
    火車鳴笛進站,他抱著孩子,拎著提箱,推著新買的嬰兒車登上列車。窗外的北京漸漸遠去,秋林染透了層林,像一幅濃墨重彩的畫。李宇軒忽然笑了——管他什么炮兵戰(zhàn)術(shù),先把這小家伙養(yǎng)明白再說。三湘也好,溪口也罷,有這孩子在,在哪兒不是闖?
    走,回溪口先見爺爺奶奶去。他戳了戳孩子的小臉,“讓他們瞧瞧,你爹可不是只會擺弄大炮,換尿布也很在行呢。”小家伙咯咯笑著,小手拍打著他的胸口,像是在為這趟歸途鼓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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