溪口的石板路被秋雨洗得發(fā)亮,空氣中彌漫著桂花香。李宇軒提著行李箱,懷里小心翼翼抱著個襁褓,站在自家那扇熟悉的木門前,心里既緊張又溫熱。門是虛掩著的,里面?zhèn)鱽砟赣H周桂香熟悉的咳嗽聲。
    “母親。”他輕輕推開門,聲音有些發(fā)顫。
    周桂香正坐在堂屋的竹椅上擇菜,聞猛地抬頭,手里的豆角“啪嗒”掉在簸箕里。她瞇著眼睛看了半晌,突然站起來,快步走過來抓住他的胳膊,眼圈一下子就紅了:“宇軒?你回來了?”
    “嗯,母親,我回來了。”李宇軒把懷里的襁褓往前遞了遞,“這就是您的孫兒。”
    周桂香的目光立刻被襁褓里的小家伙吸引了。嬰兒睡得正香,小臉紅撲撲的,睫毛又長又密,像極了李宇軒小時侯的模樣。“這就是我的孫兒嗎?”她聲音發(fā)顫,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又怕弄醒孩子,懸在半空不敢碰。“對,母親。”李宇軒笑著點頭,“您抱抱?”
    哎,哎。周桂香連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,學著李宇軒的樣子托住嬰兒的頭和腰,抱在懷里時,手還在微微發(fā)抖。“回來了就好,回來了就好。”她念叨著,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,滴在嬰兒的襁褓上,又趕緊用袖子擦掉,“看我,老糊涂了,該高興才是。”
    李宇軒看著母親鬢角的白發(fā),心里酸酸的。這幾年在國外,每次寫信都報喜不報憂,可母親的牽掛,隔著萬水千山也能感受到。“這小家伙幾個月了?”周桂香抱著孩子,怎么看都看不夠,手指輕輕碰了碰嬰兒的小臉蛋。
    “再過一個星期,剛好六個月。”李宇軒按照小家伙的出生年月說到,“在德國的時侯,一直由他母親帶著。不過沒想到,最后和我分手了。
    周桂香嘆了口氣:“作孽哦,這么小就沒了母親。”
    “后來是由她親自帶過來的。”李宇軒繼續(xù)往下說,“一路坐船顛簸,才到北京。”
    “對了,小家伙吃飯了嗎??”周桂香抬頭問。
    “今天早上喂了一次。”李宇軒低著頭,不敢看母親的眼睛。
    周桂香沒有說什么,抱著孩子在屋里轉(zhuǎn)了兩圈,又問:“這小家伙斷奶了嗎?我看他長得壯實,怕是很能吃。”
    “斷了斷了,母親。”李宇軒趕緊點頭,“在船上就斷了,現(xiàn)在吃牛奶和米糊,我?guī)Я诵┻^來,不夠的話,鎮(zhèn)上應(yīng)該也能買到。”
    “牛奶鎮(zhèn)上洋行有賣,就是貴點。”周桂香心疼地摸了摸嬰兒的后背,“唉,可憐的小家伙啊,剛沒了母親,以后就跟著我們過,奶奶給你讓米湯喝,不比牛奶差。”
    嬰兒像是聽懂了似的,小嘴動了動,發(fā)出細碎的咿呀聲,逗得周桂香眉開眼笑。
    “對了,還沒去見夫人吧?”周桂香抱著孩子舍不得撒手,卻不忘提醒他,“夫人這幾年常來家里,每次都問起你,說好幾年不見,還怪想念的。”
    李宇軒這才想起蔣銳元的母親王才玉。“好的,母親,我這就去。”
    “等等,把孩子給我。”周桂香把-->>嬰兒小心地放進里屋的搖籃里,又給李宇軒整理了一下衣襟,“去了別空手,把你帶回來的那盒德國餅干帶上,夫人愛吃甜的。”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李宇軒拎起桌上的餅干盒,心里暖烘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