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法院民事審判庭的國徽,在上午九點的陽光里泛著冷硬的光。
林辰坐在原告席上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證據袋的邊緣
——
袋子里的
u
盤、錄音筆、鄰居證,像是揣著一團滾燙的火,燒得他手心發緊。蘇沐瑤坐在他旁邊,筆在庭審記錄紙上飛快滑動,眼神卻始終盯著對面的被告席,像只蓄勢待發的獵豹。
被告席上,張倩穿了件洗得發白的白色連衣裙,頭發松松地挽在腦后,露出纖細的脖頸
——
那是她特意選的
“受害者裝扮”,連粉底都比平時薄了兩層,刻意顯出幾分憔悴。她手里攥著塊皺巴巴的手帕,指尖輕輕捏著,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法官,眼里的
“委屈”
像快溢出來的水。
趙凱坐在張倩身后的旁聽席第一排,西裝扣子扣得嚴嚴實實,眼神陰鷙地掃過林辰,嘴角勾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
——
他昨晚已經跟張倩對好了說辭,只要張倩哭夠了、演夠了,法官就算不偏袒,也至少會判林辰分一半存款給她,至于他挪用公款的事,只要林辰沒拿出實錘,誰也奈何不了他。
“現在開庭!”
審判長敲了敲法槌,厚重的聲音在肅穆的法庭里回蕩,“原告林辰訴被告張倩離婚糾紛一案,現在開始法庭調查。首先,由原告陳述訴訟請求及事實理由。”
蘇沐瑤放下筆,起身看向審判長,聲音清晰而堅定:“審判長、審判員,原告林辰的訴訟請求有三:第一,判令原告與被告離婚;第二,確認原告婚前存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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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元為個人財產,被告無權分割;第三,本案訴訟費用由被告承擔。事實與理由如下:被告張倩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,與案外人趙凱(即旁聽席第一排男士)存在不正當關系,且二人共謀在離婚時侵占原告婚前財產,后被告為達目的,偽造家暴證據,試圖污蔑原告……”
“我沒有!”
蘇沐瑤的話還沒說完,張倩突然尖叫著站起來,手里的手帕用力拍在桌子上,眼淚
“唰”
地就流了下來,“審判長!我沒有!是林辰撒謊!是他家暴我、是他不顧家,我才……
我才跟別人走得近的!”
她的聲音帶著哭腔,肩膀一抽一抽的,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:“我們結婚三年,他天天加班,回家就對著電腦,連句話都不跟我說!我生病的時候,他連杯熱水都不給我倒!上個月我跟他吵架,他把我推倒在地上,還摔碎了我媽留給我的鐲子!我這里還有傷呢!”
張倩說著,猛地撩起左邊袖子
——
小臂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,是她上次用玻璃碎片劃的,現在被她當作
“家暴證據”
展示。她轉向旁聽席,聲音哽咽:“大家看看!這就是他打的!我怕丟人,一直不敢說,現在他還要跟我搶錢,還要污蔑我跟趙經理……
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啊!”
旁聽席頓時騷動起來。幾個不明真相的人交頭接耳,眼神里滿是對林辰的鄙夷;李大媽氣得臉都紅了,剛要站起來反駁,被王鵬死死按住
——
王鵬湊到她耳邊小聲說:“大媽,先忍忍,蘇律師有辦法!”
林辰坐在原告席上,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。他看著張倩那張涕淚橫流的臉,想起三年前她生病,他連夜送她去醫院,守了整整一夜;想起她媽留的鐲子,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碎的,當時還哭著讓他別告訴別人
——
這些事,現在全被她顛倒黑白,變成了污蔑他的武器。
“冷靜。”
意識里突然響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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號的機械音,“檢測到張倩心率穩定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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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
分鐘,眼淚分泌量符合‘刻意催淚’特征,疤痕邊緣平整,無掙扎造成的不規則痕跡,屬于自傷,并非家暴。蘇沐瑤會處理。”
林辰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移開視線,看向蘇沐瑤。果然,蘇沐瑤已經拿起話筒,眼神銳利地看向張倩:“被告,請你注意法庭秩序,不要隨意打斷他人陳述。另外,你聲稱原告對你實施家暴,請問有什么證據?除了你手臂上的疤痕,還有沒有證人、監控或其他物證?”
張倩被問得一噎,眼淚卻流得更兇了:“我……
我當時太害怕了,沒敢報警,也沒拍視頻!鄰居都上班呢,沒人看見!但我這里的傷就是證據??!審判長,您看這疤痕,不是他打的是什么?”
“疤痕不能作為唯一證據?!?
蘇沐瑤冷靜地反駁,“根據《民事訴訟法》第六十四條,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主張,有責任提供證據。你僅憑一道疤痕,無法證明家暴事實;相反,原告這里有證據證明,你手臂上的疤痕是自傷所致?!?
蘇沐瑤說著,就要打開證據袋拿監控
u
盤,卻被張倩的律師攔住了
——
那是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,慢悠悠地站起來,語氣帶著幾分嘲諷:“審判長,原告律師未免太心急了。我方當事人剛陳述完事實,還沒來得及提交補充證據,原告方就急于反駁,是不是心虛了?”
他轉向張倩,放緩了語氣,像是在引導她說話:“張女士,你剛才說,原告不僅家暴你,還不顧家,能具體說說嗎?比如他有沒有夜不歸宿、有沒有對你冷暴力?”
張倩立刻接話,哭腔更濃了:“有!他經常加班到半夜才回家,回來就睡沙發,根本不跟我說話!有一次我跟他說想換個大點的房子,他跟我說‘你就知道花錢’,還罵我‘好吃懶做’!我跟他結婚三年,連件超過一千塊的衣服都沒買過,他卻把錢藏起來,不讓我碰!”
這些話半真半假
——
林辰確實經常加班,但都是為了多賺點錢,想給她更好的生活;他沒讓她碰存款,是因為那是父母留下的養老錢,他想存著應急??傻搅藦堎蛔炖铮@些全變成了他
“自私”“家暴”
的證據。
林辰的胸口像堵了塊石頭,悶得發疼。他想站起來反駁,想把行車記錄儀里的對話放出來,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張倩的真面目,但他想起蘇沐瑤開庭前的叮囑:“別急,等她演完,我們再拿出證據,一擊致命?!?
“檢測到你腎上腺素水平升高,建議深呼吸?!?74
號的機械音再次響起,意識空間里跳出一行字:“張倩陳述中存在
3
處矛盾點:1.
聲稱‘沒買過超過一千塊的衣服’,但原告有她去年購買
1.2
萬元包包的消費記錄;2.
聲稱‘林辰夜不歸宿’,但小區監控顯示林辰近半年僅
3
次晚歸,且均有加班證明;3.
聲稱‘鐲子是林辰摔碎’,但原告有她自己承認摔碎鐲子的聊天記錄。這些矛盾點可在后續質證環節指出?!?
林辰看著意識里的文字,緊繃的神經慢慢放松下來。他知道,張倩的表演再逼真,也抵不過證據的重量
——
她現在哭得越兇,等會兒證據被戳穿時,就會摔得越慘。
張倩還在哭訴,從
“林辰不陪她逛街”
說到
“林辰忘了他們的結婚紀念日”,甚至編了
“林辰跟女同事曖昧”
的假事,說得有鼻子有眼,連旁聽席上的幾個大媽都開始同情她,看向林辰的眼神充滿了不滿。
趙凱坐在后面,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。他拿出手機,悄悄給張倩發了條消息:“再加把勁,哭狠點,法官快心軟了。”
張倩看到消息,哭得更厲害了,甚至開始捶打自己的腿:“我怎么這么命苦啊!嫁了個這樣的男人,現在還要被他污蔑……
審判長,您要為我做主?。 ?
審判長皺了皺眉,敲了敲法槌:“被告,控制情緒,法庭是講證據的地方,不是宣泄情緒的場所。被告律師,你們是否有補充證據提交?”
張倩的律師立刻點頭,從公文包里拿出一疊照片,遞給法警:“審判長,這是我方提交的補充證據
——
被告受傷后的照片、被告購買藥品的發票,還有被告與朋友的聊天記錄,證明原告長期對被告實施冷暴力和家暴?!?
法警把照片遞給審判長和陪審員。照片上,張倩的手臂纏著紗布,臉上還有幾道
“抓痕”——
那是她用指甲自己劃的,故意弄得像是掙扎時留下的;聊天記錄是她跟閨蜜偽造的,里面全是她
“吐槽”
林辰家暴的內容。
“審判長,您看!”
張倩指著照片,聲音激動,“這些都是證據!他不僅打我,還控制我的錢,我連看病的錢都是跟朋友借的!這樣的婚姻,我實在過不下去了,但我只求能分到一點錢,好好治病,好好生活,我有錯嗎?”
旁聽席的騷動更厲害了。有人小聲說:“這男的也太狠了吧,居然這么對老婆!”“就是啊,就算不喜歡了,也不能家暴??!”“分點錢怎么了,夫妻一場,至于這么小氣嗎?”
李大媽再也忍不住了,猛地站起來,指著張倩罵道:“你胡說八道!我住在你們樓上,天天聽著你們家的動靜,林辰什么時候打過你?你上次跟趙凱一起出去買包包,花了好幾千,怎么不說?你摔碎鐲子的時候,還跟我說是自己不小心,怎么現在賴到林辰頭上了?”
“你是誰啊!”
張倩的臉瞬間白了,又立刻漲紅,“你跟林辰什么關系?你憑什么幫他說話!你是不是收了他的錢!”
“我沒收他一分錢!”
李大媽氣得發抖,“我就是看不慣你撒謊!你這種女人,活該被離婚!”
“肅靜!”
審判長重重敲了下法槌,臉色嚴肅,“旁聽人員不得隨意發,否則請出法庭!”
李大媽還想說什么,被王鵬拉著坐下了。王鵬湊到她耳邊,小聲說:“大媽,別跟她一般見識,一會兒蘇律師拿出證據,她就無話可說了!”
李大媽狠狠瞪了張倩一眼,這才不甘心地坐好。法庭里重新安靜下來,只剩下張倩還在小聲啜泣,時不時用手帕擦著眼睛
——
只是這次,她的眼淚明顯少了,眼神里多了幾分慌亂。
審判長看了看手里的照片,又看了看張倩,語氣平靜地問:“原告,對于被告提交的證據,你有什么異議?”
林辰深吸一口氣,剛要開口,蘇沐瑤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,自己站了起來:“審判長,原告對被告提交的證據有三點異議:第一,被告提交的受傷照片,無法證明是原告所致,且照片拍攝時間、地點不明,真實性存疑;第二,被告提交的藥品發票,僅能證明被告購買過藥品,無法證明藥品用途與‘家暴受傷’有關;第三,被告提交的聊天記錄,屬于單方面陳述,無其他證據佐證,且聊天對象身份不明,無法確認是否為真實對話?!?
她頓了頓,眼神銳利地看向張倩和她的律師:“不僅如此,原告這里有相反證據,能夠證明被告提交的證據均為偽造,且被告存在與案外人趙凱共謀侵占原告婚前財產的事實?!?
張倩的律師臉色一變,立刻說:“審判長,原告律師這是在惡意揣測,沒有證據不能隨意污蔑我方當事人和案外人!”
“我們有證據。”
蘇沐瑤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,打開證據袋,拿出一個
u
盤,“審判長,這是原告提交的關鍵證據
——
被告張倩與案外人趙凱的對話錄音,以及被告自傷偽造家暴證據的監控錄像。請求法庭當庭播放,以證明原告所述事實屬實。”
張倩的臉瞬間變得慘白,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。她下意識地看向趙凱,趙凱也慌了,眼神里滿是緊張,悄悄給她使了個眼色-->>,讓她別慌。
審判長接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