園林深處的霧氣,并非尋常水汽,而是由濃郁到極致的靈氣、混雜著各種法則碎片、以及一絲絲難以喻的蠻荒煞氣凝聚而成。濃稠如乳,翻滾不定,不僅遮蔽視線,更能嚴重干擾神識探查。以凌塵如今仙臺四重天后期、神魂強大的程度,神念也僅能延伸出十丈左右,再遠便如泥牛入海,模糊不清。
霧氣之中,并非空無一物。隱約可見巨大的黑影輪廓,似獸非獸,似山非山,靜靜矗立,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壓迫感。腳下是濕滑的、布滿青苔的玉石小徑,蜿蜒曲折,分岔極多,如同迷宮。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、腐朽,卻又暗藏殺機的氣息。
“小心些,此地煞氣與法則混亂,恐有強大的陣法或禁制殘余,更可能有被煞氣侵蝕的妖獸或別的東西潛伏。”凌塵低聲提醒沐雨晴,同時將混沌萬獸相的氣息微微外放,形成一層無形的威懾場,驅散靠近的弱小煞氣精怪。
兩人沿著小徑謹慎前行。霧氣中偶爾傳來詭異的嗚咽聲、窸窣的爬行聲,或是一閃而過的猩紅目光,但都攝于凌塵的氣息,不敢靠近。
走了約莫半盞茶功夫,前方霧氣略淡,出現了一片相對開闊的亂石灘。亂石灘中央,赫然倒伏著幾具尸體!看服飾,并非與他們一同入殿的修士,而是更為古老,衣袍早已風化,只剩下些許碎片附著在枯骨之上。枯骨呈暗黑色,顯然生前中了劇毒或遭受了極其陰損的能量侵蝕。
“是更早的探索者……”沐雨晴低聲道,眼中閃過一絲凝重。看來這萬獸殿,在漫長歲月中,并非第一次被開啟。
凌塵走到一具相對完整的骸骨旁,仔細查看。骸骨手指緊緊扣著一塊碎裂的玉牌,玉牌上刻著一個古老的“獸”字,與他之前得到的令牌紋路相似,但更加簡陋。
“看來,以前也有人集齊過令牌,打開了殿門,但沒能走到最后。”凌塵若有所思,“這亂石灘看似平靜,實則暗藏殺機。這些骸骨周圍,并無激烈打斗痕跡,很可能是觸發了某種隱秘的禁制,瞬間斃命。”
他神念仔細掃過亂石灘每一寸土地,果然在一些不起眼的碎石縫隙和苔蘚之下,發現了極其微弱、幾乎與周圍煞氣融為一體的能量波動,構成一個隱蔽而惡毒的連環陷阱。一旦踏入觸發,瞬間便會引來地底煞氣噴發、毒刺偷襲、神魂詛咒等多重打擊。
“雕蟲小技。”凌塵冷哼一聲,并未繞路。他隨手撿起幾塊碎石,灌注一絲混沌靈力,屈指彈出。
噗!噗!噗!
碎石精準地命中幾個關鍵的能量節點。一陣低沉的嗡鳴過后,亂石灘地面微微震動,幾處不起眼的地方噴出幾股墨綠色的毒氣,射出幾根烏黑的骨刺,隨即一切歸于平靜,那隱藏的禁制被暫時破壞。
凌塵帶著沐雨晴安然穿過亂石灘。后方隱約傳來其他人的腳步聲和議論聲,顯然天穹皇朝、玄天劍宗等勢力也循著蹤跡追來了。
穿過亂石灘,前方霧氣再次濃重,小徑的盡頭,出現了一座巨大的、完全由森白獸骨堆砌而成的拱門!拱門高達二十余丈,門楣上懸掛著一顆碩大無比的、形似龍首卻生有獨角、眼窩中跳動著幽幽綠火的顱骨。拱門之后,霧氣更加深邃,隱約可見連綿的陰影,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建筑群。
拱門前,矗立著兩排共十二尊身披殘破骨甲、手持骨矛骨刀、眼眶中跳躍著暗紅色魂火的骷髏衛士!它們氣息冰冷死寂,卻又帶著一股沙場征伐的慘烈煞氣,每一尊的波動,赫然都達到了仙臺三重天!為首兩尊更是達到了四重天層次!
這些骷髏衛士一動不動,如同雕塑,但任何試圖靠近拱門的存在,必然會引起它們的攻擊。
“骨靈守衛……以戰死妖獸或修士的骸骨與殘魂,混合戰場煞氣煉制而成,不知疼痛,不畏生死,只知執行守衛命令。”凌塵一眼認出,“看來,這拱門之后,才是悟道園真正的核心,或者通往下一區域的關口。”
“要硬闖嗎?”沐雨晴問道。十二尊仙臺境骨靈,其中兩尊四重天,這陣容足以讓絕大多數修士止步。
“硬闖?”凌塵挑了挑眉,“太麻煩。”
他目光落在那拱門門楣上的巨大獨角龍首顱骨上,尤其是它眼窩中那兩團幽幽綠火。他能感覺到,這顱骨才是控制這些骨靈守衛的核心,其內部蘊含著一絲極其微弱的、屬于萬獸尊者的馭獸與控魂法則烙印。
“本座趕時間,沒空跟這些骨頭架子玩。”凌塵嘴角勾起一抹弧度,忽然一步踏前,并未沖向拱門,反而對著那獨角龍首顱骨,釋放出一縷精純的、蘊含著混沌萬獸相統御意韻的神念波動,同時模擬出一絲之前從三塊獸字令中感受到的、屬于萬獸尊者的獨特氣息!
“以令為憑,以法為引。爾等殘魂,還不退下!”
他的神念波動與模擬氣息,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,瞬間引起了獨角龍首顱骨的共鳴!那兩團幽幽綠火猛地熾盛了一下,隨即,一股微弱但清晰的、帶著疑惑與服從的意念波動,從顱骨中傳出,掃向凌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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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塵適時地、將之前那三塊已廢、但材質特殊的獸字令碎石,握在手中顯露出一角。
嗡……
獨角龍首顱骨眼窩中的綠火緩緩平復,隨即,一股無形的指令散發開來。
咔噠……咔噠……
那十二尊原本如同雕塑的骨靈守衛,竟然齊齊轉身,面向兩側,讓開了通往拱門的道路!手中的骨矛骨刀也微微下垂,表示不再阻攔。
沐雨晴看得目瞪口呆。這就……解決了?
凌塵收起碎石,對著那獨角龍首顱骨微微頷首,仿佛在嘉獎識趣的下屬,然后大搖大擺地帶著沐雨晴,從兩排恭敬(?)的骨靈守衛中間穿過,步入了那森白骨門之后。
他們剛剛進入,骨靈守衛便再次轉身,恢復了原本的守衛姿態,眼窩中的魂火鎖定來路方向,殺氣再次彌漫。
幾個呼吸后,天穹皇子、冷千鋒、青鸞長老等人氣喘吁吁地追到了骨門之前。看到那十二尊煞氣騰騰的仙臺境骨靈守衛,以及門后深邃未知的霧氣,所有人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。
“該死!那凌塵怎么過去的?”天穹皇子又驚又怒。
“他似乎……用了某種取巧之法?”冷千鋒長老眉頭緊鎖,他隱約感覺到了此地殘留的一絲奇異波動,“這些骨靈守衛,似乎被更高權限的指令安撫過。”
“現在怎么辦?硬闖?”一名散修看著那兩尊仙臺四重天的骨靈首領,咽了口唾沫。
眾人面面相覷,硬闖代價太大。但不闖,難道就此止步,眼睜睜看著凌塵奪走所有機緣?
就在眾人進退維谷之際,那麻衣中年男子的身影,如同鬼魅般,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人群側后方的霧氣中。他目光掃過糾結的眾人,又看了看那威嚴的骨門和守衛,嘴角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冰冷弧度。
他悄然掐動了一個極其隱蔽的法訣。
下一刻,拱門門楣上,那獨角龍首顱骨眼窩中的幽幽綠火,微不可查地閃爍了一下,仿佛接收到了一絲混亂、充滿誘惑的指令。
緊接著,那十二尊骨靈守衛,毫無征兆地,同時抬起了頭,眼眶中的魂火瞬間從暗紅轉為一種狂暴的猩紅!
“吼——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