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塵略帶戲謔的話語，打破了建筑前的微妙平衡。

眾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，忌憚、警惕、算計、不甘……種種情緒交織。凌塵之前在谷口和殿外的強勢表現，尤其是輕易重創星冠文士、厚土宗首領，以及強行開啟殿門的舉動，早已在眾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。此刻見他到來，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。

“凌道友說笑了，機緣在前，各憑選擇，何來分果子一說？”玄天劍宗的冷千鋒長老干咳一聲，率先開口，試圖緩和氣氛。他身后幾名弟子看向凌塵的目光則復雜得多，有敬畏，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——畢竟墨璇走了金橋，與他們算是間接的競爭者。

天穹皇子臉色不太好看，他之前在凌塵面前屢屢吃癟，此刻又見對方氣息似乎比之前更加深沉難測，心中更是不忿，但也只能強行壓下，冷哼道：“石碑寫得清楚，一人只能選一處。凌道友實力超群，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了吧？”

青鸞族的幾位長老則是目光更多地落在沐雨晴身上，尤其是感受到她身上那剛剛突破、尚未完全穩固的仙臺一重天氣息，以及那股精純靈動的水屬性道韻時，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訝。此女跟隨凌塵不過短短時間，竟從化龍巔峰突破至仙臺，這速度……看來這凌塵不僅自身實力恐怖，指點他人也頗有一套。他們對青鸞云姬的處境，心情愈發復雜。

凌塵對眾人的反應渾不在意，他緩步走到三塊石碑前，仔細看了看上面的文字，又抬頭打量著三座建筑散發出的氣息。

乙木長春廬，生機磅礴，對于療傷、續命、培育靈植有奇效，但對于追求戰力提升的修士而，略顯溫和。

萬法道音閣，大道之音縹緲，顯然是傳承功法、神通、感悟法則的絕佳之地，但對悟性要求極高。

混沌洗髓井，混沌氣息最為濃郁霸道，直接針對肉身與神魂本源進行淬煉洗禮，效果可能最直接也最痛苦，風險也最大。

“療傷的草屋，教書的學堂，泡澡的池子……這萬獸尊者倒是考慮得挺周全。”凌塵摸著下巴，給出了一句讓眾人嘴角抽搐的“精辟”總結。

沐雨晴在他身后，忍不住抿嘴輕笑。閣主這比喻，雖然粗俗，但仔細一想，還真有那么點意思。

“凌道友此……倒也貼切。”冷千鋒苦笑道，“不知凌道友意屬何處？”

凌塵沒有立刻回答，他轉頭看向沐雨晴：“雨晴，你覺得呢？”

沐雨晴沒想到凌塵會問自己，微微一愣，隨即認真思考片刻，道：“乙木長春廬生機雖好，但于我水屬性并非最契合，且過于溫和。萬法道音閣傳承浩瀚，但恐需時間沉浸感悟，我們現在……似乎時間并不寬裕。”她看了一眼周圍虎視眈眈的眾人，意思很明顯。爭奪還在繼續，在此地耽擱太久，恐失先機。

“至于混沌洗髓井……”沐雨晴看向那口氤氳著混沌霧氣的古井，感受到其中傳來的、令她神魂都有些顫栗的霸道氣息，眼中閃過一絲堅定，“雖風險最大，但若能承受，對根基的淬煉效果也應當最為直接顯著。雨晴愿追隨閣主選擇此井。”

她這是將決定權完全交給了凌塵，并表明了自己愿意共擔風險的決心。

凌塵贊許地看了她一眼，點了點頭：“分析得不錯。修行之人，當有銳意進取之心，溫室里的花朵，經不起風雨。這混沌洗髓井，正合本座胃口。”

他這話，既是對沐雨晴說的，也像是在敲打在場那些還在猶豫不決的人。

果然，聽到凌塵明確選擇混沌洗髓井，不少人暗中松了口氣，尤其是那些對萬法道音閣或乙木長春廬有意的人。混沌洗髓井一聽就不是好相與的，有這煞星去闖，正好替他們探探路，分擔風險。

“凌道友果然氣魄不凡。”冷千鋒拱了拱手，“那老夫便帶弟子，去這萬法道音閣中，聆聽一番大道之音了。”他顯然更看重傳承與感悟。

“我天穹皇朝，需要乙木生機，療治傷患，培育靈藥。”天穹皇子也做出了選擇，他身邊確實有幾人受傷不輕，那乙木長春廬正合適。

青鸞族幾位長老低聲商議幾句，也走向了萬法道音閣。他們妖族修行，對血脈傳承和古老法門更為看重。

其他散修和小勢力也紛紛根據自己的需求和判斷，做出了選擇。很快，三座建筑前的人群便分成了三波。

凌塵不再耽擱，對沐雨晴示意一下，便當先朝著那混沌洗髓井所在的石亭走去。

石亭古樸簡陋，并無特殊裝飾，唯有亭子中央那口直徑約三尺的古井，井口不斷向外吞吐著灰蒙蒙的混沌霧氣，靠近便能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與隱隱的吞噬之感。

“跟緊我。”凌塵低聲道，率先一步踏入石亭范圍。

嗡！

就在他踏入的剎那，石亭周圍的地面上，驟然亮起了一圈復雜的混沌符文！一股強大的排斥力與警告意念傳來，仿佛在確認闖入者的資格與決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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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塵冷哼一聲，仙臺四重天中期的氣息微微釋放，背后的混沌萬獸相虛影一閃而逝，那股排斥力頓時如潮水般退去。

他走到井邊，朝下望去。井內并非尋常井水，而是一池不斷旋轉、呈現出深沉混沌色的粘稠液體，仿佛融化的鉛汞，又像是濃縮的星云，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本源波動。僅僅是看了一眼，沐雨晴便覺神魂一陣刺痛，連忙移開目光。

“跳下去？”沐雨晴有些遲疑地問道。這井液看起來可不像是能“洗髓”的樣子，更像是一個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渦。

“不然呢？難道還給你備個梯子？”凌塵調侃一句，隨即正色道，“收斂心神，緊守靈臺，運轉功法，全力吸收煉化其中能量，抵抗其同化與侵蝕之力。記住，痛苦只是過程，淬煉才是目的。若是支撐不住，立刻示意，本座拉你上來。”

“是！”沐雨晴重重點頭，眼中閃過堅定之色。

“下去吧。”凌塵不再多說，深吸一口氣，縱身躍入了那翻滾的混沌井液之中！

沐雨晴緊隨其后，咬牙閉目，也跳了下去。

噗通！噗通！

兩人沒入井液，身影瞬間被濃郁的混沌之色吞沒。

井液冰冷刺骨，卻又仿佛蘊含著極致的高溫；沉重如山，卻又似乎輕若無物。種種矛盾的感覺沖擊著感官。更可怕的是，一股精純霸道到極點的混沌能量，以及其中蘊含的混亂、同化、破滅的意志，如同無數細針，瞬間從周身毛孔、竅穴，甚至神魂層面，瘋狂涌入體內！

“呃……”沐雨晴悶哼一聲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，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。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磨盤之中，每一個細胞都在被碾碎、重組，神魂也被無形的力量反復捶打、沖刷。極致的痛苦幾乎淹沒了她的意識。

她連忙按照凌塵的吩咐，全力運轉水屬性功法，試圖引導、化解這股狂暴的力量。她的水屬性靈力，在這混沌井液中，顯得格外脆弱，如同溪流試圖包容大海，瞬間就被沖得七零八落。但她也發現，自己的靈力在崩潰的同時，似乎也在吸收著井液中一絲絲微弱的、與水相近的柔潤與包容意韻，發生著某種緩慢而痛苦的蛻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