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識,在無盡的黑暗與虛無中漂泊了不知多久。
仿佛沉淪于萬載玄冰之下,又似被放逐于永恒的寂滅之中。
只有一點微弱的、代表生命本源的火星,在那淡金色護盾的庇護下,于絕對的死寂中,倔強地維持著不滅。
不知何時起,一絲微弱的暖意,如同初春破開凍土的第一縷陽光,開始滲透進這片冰冷的死寂。
緊接著,是聲音。
不再是空間亂流中那令人瘋狂的、無序的嘶鳴與湮滅之音,而是有節(jié)奏的、舒緩的……嘩啦……嘩啦……
是海浪。
溫柔而持續(xù)地拍打著什么。
然后,是觸感。
身下不再是虛無的撕扯,而是某種堅實的、略帶潮濕和顆粒感的支撐。
陽光透過緊閉的、破碎的眼瞼(如果復眼結構還能稱之為眼瞼的話),帶來一片模糊的、溫暖的橘紅色光感。
咸腥的、濕潤的、帶著濃郁生機與某種狂野靈氣的空氣,隨著呼吸(微弱的能量交換)涌入他殘破的軀體。
這一切陌生的感官信息,如同細小的溪流,逐漸匯入他那近乎干涸的意識之海,一點點地將那沉淪的靈魂,從永恒的黑暗中打撈上來。
“我……還……活著?”
一個極其微弱、仿佛隨時會斷掉的意念,如同黑暗中顫巍巍亮起的火星,在他的意識核心中閃爍了一下。
沉重的、仿佛不屬于自己的劇痛,如同遲來的潮水,瞬間席卷了他剛剛復蘇的感知。
每一寸甲殼都傳來碎裂的哀鳴,妖核黯淡無光,如同蒙塵的珠子,經(jīng)脈中空空如也,連調動一絲妖力都變得無比艱難。
系統(tǒng)形成的那層淡金色護盾已然消失不見,意識深處的光團也變得極其黯淡,仿佛陷入了沉睡。
他勉強,極其勉強地,睜開了那對布滿裂痕的復眼。
視線模糊而搖晃。
首先映入“眼簾”的,是刺目的、金紅色的陽光,透過稀疏的云層灑落下來。
天空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、更加深邃廣闊的蔚藍。
視線艱難地向下移動。
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正躺在一條狹窄的、金黃色的沙灘上。
身下的沙粒細膩而溫暖,帶著海水浸潤后的濕潤。
前方,是無窮無盡、延伸到視野盡頭的蔚藍大海,波濤舒緩地起伏,卷著白色的浪花,一次次涌上沙灘,又一次次退去,留下濕潤的痕跡和些許泡沫。
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得化不開的咸濕氣息,以及一種與天南之地溫順靈氣截然不同的、更加原始、更加狂暴、也似乎……更加濃郁的天地靈氣!
這里……是哪里?
絕不是天南!天南內陸絕無如此浩瀚無邊的海域!
他試圖轉動頭顱,觀察更多環(huán)境,但這個微小的動作卻牽動了全身的傷勢,帶來一陣鉆心的劇痛,讓他險些再次昏厥過去。